花工老廖

■资料配图

　　七年前到三崎厂应聘时，我就被厂区优美的园林绿化造型深深吸引住了。

　　来到厂大门前，左边是一排整齐的绿篱，上面整齐地修剪着“三崎”二字；右边也是一排整齐的绿篱，整齐地修剪着“SANQI”五个字母。走进大门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圆形水池喷出的一排喷泉，池里养着一群花花绿绿的鲤鱼，寓意“生意如泉涌，年年有余”。整个园区绿草如茵、绿树成荫，一些绿化树还被修剪成茶壶状、足球状、南瓜状……看得我目不暇接。我当时就想，这肯定是间不错的工厂，这些精品肯定出自一位心灵手巧的园丁之手。

　　后来，我顺利通过了面试，有幸成为三崎的一员。

　　入职后才知道，这些让人赏心悦目的园艺作品，均出自花工老廖之手。他来自湖南岳阳，个头不算高，身板厚实，是一位退役军人。这些形态各异的园艺作品，是老廖用那双粗糙的双手，握着一把大剪刀“咔嚓咔嚓”精雕细琢出来的。

　　有一次，我和老廖闲聊得知，他在工厂工作了二十多年。当年他来时，花工有四个人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如今就只剩他一人了。他说喜欢和花草打交道，所以一直坚持了下来。我相信他是发自内心喜欢的，要不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，把人生的大好青春都献给了花花草草。

　　老廖做事一丝不苟，每次给绿化树修剪造型时都做到精益求精，仿佛工匠在精心制作一个高精度零件：哪怕有一处细微的凹凸，他都要小心翼翼地修剪得平平整整。我有时候打趣地笑着对他说:“廖师傅，你比发型师都细心修剪造型。”他憨笑着说，在部队习惯了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严格要求自己，做到整齐划一。那是刻在军人骨子里的精气神，是军人退役不褪色的真实写照。

　　闲暇时，总能看到老廖在给他那把心爱的大剪刀上油和打磨，我猜想一定是在部队里养成保养枪械的习惯所致。对于他来说，现在，这把大剪刀就像他当年保家卫国时手握的枪支一样重要。我有次好奇地问他，“现在不是有电锯了吗？那又快又准。”他笑笑说，对这把陪伴他二十多年的大剪刀有着深厚的感情，用它更得心应手。

　　有天，看见老廖心事重重，扳着双手在园区来回踱步。我委婉地向他试探问候，才得知因他到了退休年龄，子女让他回去安享天伦之乐。我知道，他对这些花草有着太多的不舍。过了几天，他就被儿子接回去了，我也挺为他有这样孝顺的子女开心。

　　之后，厂里新招了一位花工，他用的是电锯。刚开始，他还勉强能照着造型修剪，渐渐地，老廖的那些造型都被他修剪得走了样。后来，他干脆把那些绿化树都统一修剪成圆形，而厂门口两边的绿篱上的文字和字母造型也被他夷平。虽然看起来平整，却少了当初的美观和气派，就像一件艺术品没了灵魂。

　　我知道，从此园区再无老廖那样的手艺人了，再也看不到那些惟妙惟肖园艺造型了。我开始怀念老廖，怀念他那把大剪刀。